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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西班牙人征服数百万之众的阿兹特克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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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的历史中,年,科尔特斯只带了不到名随从,就征服了拥有数百万之众的阿兹特克帝国,西班牙不只是消灭了大量印第安人的躯体,还最终摧垮了他们的意志和信念。如此少的兵力何以能横行异域?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西班牙人征服阿兹特克

在《瘟疫与人》这本极具开创性的论著中,作者从疫病史的角度对人们习以为常的众多历史现象进行了解释,这与以往政治史、经济史、文化史乃至社会史的分析大异其趣。这是一部从宏观上论述瘟疫与人类历史关系的大作,作者正是凭借他深厚的世界史功力,借由敏锐机智的观察和推理,娓娓道出了传染病在人类历史变迁和文明发展中所扮演的角色。通过深入的分析和流畅的笔触,作者把传染病如何在人类历史上影响到整个人类的迁移、民族的盛衰、战争的胜败、社会的荣枯、文化的起落、宗教的兴灭、政体的变革、产业的转型、文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等,做了完整的论述,堪称经典。

本书都说了啥

全书除“引言”外,共分六章。

第一章“狩猎者”,介绍史前时代人类在征服自然过程中与传染病的关系及传染病对人类文化形成的影响。第二章“历史的突破”,探讨了公元前—前年人类所遭受的疫病以及与疫病逐渐调适的过程。第三章“欧亚疾病的大交融”,论述公元前—公元年的疫病史,提出地中海岸、印度和中国间的贸易,在公元年左右已运作稳定。这暗示着在交换物资的同时,传染病也一并交换。第四章“蒙古帝国颠覆旧有的疾病平衡”,阐述了—1年世界各地遭受的疫病。第五章“跨越大洋的交流”,讨论1—年世界疫病状态,主要探讨了欧洲人在征服美洲过程中,由其引入的传染病在其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它在摧垮美洲印第安人的信念和与其社会结构中所扮演的角色要远甚于武力等人为因素。第六章“近代医学实践的影响”,探讨年以后的人类疾病史。

作者在具体的论说中表明的一些基本原理,不管是否完全正确,都值得每一个历史研究者重视并认真思考。按照笔者的理解,这些原理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首先,人类大部分的生命处在一种介于“病菌的微寄生”和“大型天敌的巨寄生”之间的危险平衡之中。

其次,微寄生与人类宿主之间,主要依靠生物的自然调适能力,双方才长期维持一种内涵上不断变化但却不失均衡的关系。

第三,虽然人类与微寄生之间总体上总能维持某种均衡,但具体到不同时段和地区,这种均衡实在非常脆弱,人类任何生产方式和生活习俗的改变、生产能力的提升和交通的发展等,均有可能导致均衡的破坏。

狩猎者

在人类各族群完成进化之前,必须假定我们的祖先也像其他动物一样,处在一种自我调适的、微妙的生态平衡之中。在该食物链中,我们的祖先既猎食某些动物,反过来也为别的动物所猎食。除了大型动物间的这种无可逃避的关系外,我们还应想见,那些体型微小、通常肉眼无法看见的寄生物,也在我们祖先的体内寻找食物,并由此成为平衡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生命体系的重要因素。

今天流行于猴子和树栖猿的传染病可能与伴随远古人类祖先的寄生物种群相似。

生态系统维持的是一种松散的、不断变动的平衡,尽管这种平衡可能偶尔或暂时在时空上有一定的变化,但却能有效地抵制剧烈的、大的变动。人类狩猎者虽然登上了食物链的顶端,他们以其他动物为食,又不致为别的大型动物所食,但这并不能实质性地改变这些恒久的生态关系,人类虽以胜利者的姿态取得新的生态地位,但总体来说并没有改变生态系统本身。

此前从来没有一种支配性的大型物种能够散布全球,人类做到了,因为他们学会了如何在极端不同的条件下创造适合于热带生物生存的小环境。衣服与住房的发明,使人类的生存不致受到极度寒冷天气的威胁。换言之,文化调适和发明创造降低了面对多样环境时调整生物机能的必要性,由此,在地球各陆地板块的生态平衡中,引进一个本质上带有破坏性的且不断处于变化中的因素。

人类越深入寒冷或干燥气候带,他们的生存就越直接地依赖于他们与大型动植物的生态关系,与微寄生物系统的平衡在热带如此重要,而在这里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历史的突破

大型猎物的灭绝,开始于5万年前的非洲,继之2万年前的亚欧大陆,然后在1.1万年前的美洲达到高潮,这一过程对于以猎杀大型动物为业的狩猎者来说,肯定是一次严重的打击。大型动物的先后消失可能导致各地人口的急剧减少。同时,气候的变化也改变了自然平衡,像在北方沿着冰川退却的边缘地区,而在亚热带地区,信风的北移使以前适合狩猎的非洲撒哈拉和西亚邻近地区出现了沙漠化。

新生活方式与疫病

显而易见,长期或永久性地定居在一个村庄里,就会卷入新的寄生物侵扰的风险。

生活在定居社会里的人们,比起他们处于同一气候区的狩猎先人或同时代的狩猎族群,更易受寄生物的感染。有的寄生物通过污染水源在宿主间随意转移,这种情况在经年累月依靠同一水源生活的定居社会中,自然就更容易出现。

尽管如此,代表原始农业特色的小型村落社会,可能并没有过多地受累于寄生物的侵扰。

儿童病与文明社会疾病模式的出现

直接在人类之间传播而无须通过中介宿主的细菌和病毒性疫病,首先是文明社会的疾病(即所谓“文明病”):乃城市和与城市相连的农村的特殊标识和疫病负担。它们包括麻疹、腮腺炎、百日咳、天花等,几乎是所有现代人都熟悉的常见儿童病。

在多数情况下,文明社会所特有的传染病原本都由动物传给人类。随着人与动物之间亲密度的提高,共同患病的概率也在提高。

除了源自家畜或与家畜(禽)共有的疾病以外,人类也可能因卷入野生动物内部的疾病循环圈而得病。横行于穴居啮齿动物的腺鼠疫、蔓延于猴群之中的黄热病,以及蝙蝠易患的狂犬病,都属于这类较为致命的传染病。

可以想象,随着新动物的驯养、新植物的种植,以及人口的增长,这类插曲还会不时出现:传染病必定不断地从动物,尤其与人类长期紧密接触的驯养动物中传到人类身上。这种传染自然可以多向度进行,比如,有时候人的疾病也会传染给他们的家畜(禽)。同样,传染病可以在家养和野生的动物之间互换,既可以发生在同类间,也可以跨越物种界限,这是由接触机会以及潜在宿主的易感程度来决定的。

上古瘟疫之影响

人传人的“文明”型的传染病确立的时间,不太可能早于公元前年。而一旦它们真正行动起来,不同的疫病就在亚欧大陆不同的文明社会中确立下来了。这样说的证据在于,差不多公元纪年前后,原本孤立的文明社会之间出现定期和有组织的交流后,凶猛的传染病很快开始从一个文明蔓延到另一个文明,其对人类生活带来的影响几乎可以与年之后澳大利亚野兔的遭遇相类比,尽管未必有那么严重。

欧亚疾病的大交融:公元前—公元年

到公元前年,各种微型的和巨型的寄生平衡在亚欧大陆诸文明地区都逐步确立下来,人类宿主与新的文明病之间的适应过程在大部分抑或所有的文明中心也在艰难地展开着。

要准确地描述这种平衡简直是不可能的,即便对中东那些最古老的著名文明中心也是如此。公元前0年之后,在原有的灌溉中心之外,中东又在靠雨水灌溉的地区出现了新的城市和国家,此后在拥有肥沃的可耕地的地方,社会组织的文明模式日益地方化,于是,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东西两翼都兴起了宽广的文明地带;此外,埃及的影响力扩展到非洲的东部和北部,形成较为狭长的疆域。

瘟疫阻遏帝国扩张

阿卡德、巴比伦、加喜特(Kassite)、米坦尼(Mittanian)、赫梯、埃及、亚述、迦勒底和波斯的统治者先后在兵戈扰攘和边境蛮族的屡次入侵中确立了统治。到公元前年,帝国的边界在北、南和东三个方向都推到了大草原或沙漠地带;再往前走,当时的耕作方式已不能保证足够的收成来担负帝国扩张的成本。

只有西部狭窄的爱琴海门户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性,即在对岸可以获得足以支撑帝国巨型寄生方式的肥沃土地。但当薛西斯(Xerxes)的军队在公元前—前年试图实现这种可能性时,他们失败了,原因既在于希腊城邦勇敢的抵抗,又在于自我供给的困难。

截至公元前年,灌溉农业已有年以上的历史了,其间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和印度河流域诸文明中心之间的持续交流,已足以导致寄生物的彻底均质化(homogenization)。

《圣经》等古籍中的瘟疫

然而,史料还是清楚地表明古代中东曾出现过疫灾。巴比伦的《吉尔伽美什史诗》提及的大洪水之前的一连串灾难中,就提到“神的天谴”,即瘟疫;大约出自同时代(公元前0年)的一篇埃及文献把法老对瘟疫的恐惧等同于对神的恐惧。

《圣经》文献出现得晚些,但也可能保留着可追溯到这一时期的口述历史,因此,《出埃及记》中所描述的发生于埃及的瘟疫可能确有其事。

记载表明,当《圣经·旧约》的作者在公元前—前年间完成今天所见的文本形式时,他们对致命疾病的突然暴发已习以为常,并把它的暴发解释成上帝的行为。

在古代中东,文明的传染病与人类宿主达到平衡的时间,只比出现在灌溉农业区的传染病稍晚。

疫病妨碍了中国早期南方文明的发展

在大约公元前年后,中国人在应对黄河流域冲积平原的严酷环境上取得了极大成功,无论是在物质技术上、政治上,还是在传染病的适应上。他们在大约公元前年以后,又同样成功地在食物生产者和寄生其上的统治者之间形成了可持续的相当稳定的巨寄生平衡。然而,在微寄生层次上,出现于公元元年前后的意义深远的调整尚在南部广大地区进行着。从公元前年(或更早)即处于中国政治覆盖下的长江流域和其他地区,直到汉朝消亡(年)以后,因疾病造成的障碍还没有完全融入中国社会的有机整体,当时在其他地区也发生着剧烈而意义深远的疾病调适。

印度的看似富足与实际贫弱

在印度中部的恒河流域和孟加拉湾邻近地区,关于农业早期发展状况的证据几乎为零。

从公元前年左右,恒河流域开始出现强有力的幅员辽阔的王国。然而,与中国相比,公元前年前后出现于恒河地区的政治及文化结构仍未稳定下来,且从未巩固为长期的统一体。理由之一(或许也是印度全部历史的恒常性因素)就是其沉重的微型寄生关系,而这在恒河流域以及印度其他最佳农耕区的湿热气候下是常见的。

古代印度文明是在早期中国人难以忍受的气候和疾病环境下成型的。今天的恒河地区仍肆虐着霍乱、鼠疫、登革热和大量的多细胞寄生物,以及广泛分布于其他地区的更普遍的城市和文明病。古代流行的病原体的类别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恒河流域的气候,只要出现足量的人口,即会引发寄生物的大面积滋生。

传染病的沉重负荷,必定在相当程度上消耗了个人的精力与体力,也削弱了农民为国王、地主、军队和官僚生产剩余食物的能力。远远看去的印度似乎富裕无比,它向外出口宝石和香料;但若考虑到在大部分的时间和地区,在农民的平均生产力与最低的生活需求之间只存在相当小的余额,这个次大陆作为整体似乎总是贫困的。

地中海世界的巨型和微型寄生平衡

同样的生态失衡(disbalance)还存在于公元前第一个千年的爱琴海盆地,或笼统地说是整个地中海沿岸。

没有理由相信新的作物栽培方式在地中海沿岸带来特殊的罹病经历。不过可以肯定,人口的密集意味着各种传染病也更加普遍,其中最重要的应是疟疾,尽管随着更多人口集聚城市,其他通过水体传播的寄生物也会成倍繁殖。

古希腊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公元前—前年)精确而详细地记载的一些病历,证明古希腊存在多种传染病,虽然多数情况下仅据他的记载还无法准确判定当时流行的究竟是哪一些现代疾病。

与中国和印度农民所处的生态环境相比,古代地中海(除了埃及这一古代寄生虫病的中心区)的生存状态要轻松得多。

在公元前第一个千年的3个重要的人口中心,巨型与微型寄生关系的调整方式,基本为文明社会的人口增长和地域扩张提供了空间。到公元纪年前后,中国、印度和地中海的文明在规模和人口上都达到了可与更古老的中东文明相提并论的程度。

四大“疾病圈”的出现

只是在罗马世界和汉代中国才有准确的人口统计。贝洛希(Beloch)估计奥古斯都死时(公元14年)罗马帝国的人口为万,非常接近于汉代中国在公元2年帝国人口普查的万(或者万)的居民总数。这两个数字可能都偏低,因为就性质来看,用于税收和劳役的官方统计不会包括每一个人,但它们仍是对实际人口规模最接近的反映。

可以推断,到公元纪年开始时,至少4个不同的文明疾病圈已经形成,每一个疾病圈内的传染病,一旦越出固有的边界,肆虐于以前没有患病经历或免疫力的人口,都将是致命的。疾病圈之间相互影响的前提是发生某种交流,这种交流允许传染链扩展到新的地盘,而且新地盘的人口也足够稠密,可以永久性支持这种传染病,或至少支持一到两季。雅典的瘟疫似乎就是这种情形;类似的情形无疑还发生于印度、中国或其他地区,只是没有留下可追溯的踪迹。

蒙古帝国颠覆旧有的疾病平衡:—1年

原本地理上各自独立的亚欧诸文明之间出现的经常性交流而引发的疫病调适,到公元年已发展成相对稳定的模式。也就是说,到这时人类已经适应了以往存在于亚欧非各地的不同传染病的汇合。一般来说,各地族群对主要的人—人传染病都已有接触,尽管在许多地方,这些疫病只是在易感年龄人群成长时,才会间歇性地发作。

不过,两类系统性不稳定因素依然存在。第一类是由于中国和欧洲在公元年前不久已突破了原有疫病与技术方面的障碍,使得远东和西方呈现出人口持续增长的趋势,并最终深刻地影响了旧大陆的巨寄生平衡,在军事、经济和文化等事务上先是对中国,然后对西欧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第二类是系统性失衡,源于—年欧亚世界海陆交流模式进一步变化的可能性。

关于中国等地的鼠疫

早在公元纪年之后几个世纪抑或更早时代,鼠疫在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喜马拉雅山地区就已作为地方病扎下根来。19世纪早期,萨尔温江上游构成了感染区与未感染区的分界线。后来,年云南爆发了起义,中国军队跨过萨尔温江前往镇压,由于未意识到鼠疫传染的危险,染病后的军人就把它带往各地。此后,鼠疫接连暴发于中国内地各处,但未引起外界的注意,直到年该病传至广州和香港,给当地的欧洲居民带来了恐慌。

在鼠疫出现在香港的10年里,世界所有的重要海港都经历了这一可怕疫病的袭击。

审视已知的19—20世纪人类与鼠疫的对抗过程,有必要指出以下三点:

其一,19世纪70年代出现的汽船航线网是将鼠疫扩散到全球的便利渠道。其二,船上感染的老鼠及其跳蚤,不仅把鼠疫传染给港口上的人,还传染给它们在半干旱地区的野生远亲。其三,在中国云南和中国东北地区的当地人当中同样存在的古老习俗,似乎相当有效地阻止了鼠疫对人类的感染。

欧洲鼠疫的大流行

在蒙古统一之前,鼠疫在穴居着啮齿动物群落的一个或多个地区已经是地方病了,这些地区的人们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感染机会,发展出整套禁忌性行为方式。这类疫源地,一个可能位于中印之间的交界地带以及喜马拉雅山麓的缅甸,另一个可能在中非的大湖地区。不过,中国东北地区和乌克兰之间的亚欧大草原,肯定还不是一个疫源地。

从年直到现在,欧洲和中东的鼠疫始终阴魂不散,甚至到17世纪,当西北欧不再遭受鼠疫侵袭的时候,东欧的疫情仍在继续。

在年蒙古人第一次入侵云南—缅甸地区不久,便无意间把鼠疫杆菌带回自家草原,在那里的啮齿动物群落中落户,由此开启了像医学研究者在中国东北地区发现的那样的长期传染模式。

亲历鼠疫最初泛滥的阿勒颇(Aleppo)的穆斯林作家伊本·阿尔·瓦尔迪(Ibnal-Wardi)曾指出,该病起源于“黑暗之乡”,先在亚洲北部传播,然后侵入文明世界,首先是中国,而后是印度和伊斯兰世界。

当鼠疫的地方性传播的致命后果出现在人类中时,我们可以肯定,凡是能逃的人都逃了,于是他们又把杆菌带到新的地方,继续更进一步的传播。

黑死病的发作,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黑鼠必须蔓延到欧洲大陆,因为只有它身上的跳蚤才易于把鼠疫传到人类身上;其二,航运网络必须把地中海与北欧连接起来,以便把感染的老鼠和跳蚤带到大陆的所有港口。黑鼠传到北欧,本身就可能是地中海与北部港口航运繁荣的结果,这一过程通常可追溯至年。

欧洲最初遭受的疫病打击出现在—年,但各地的情况差别极大。有些小社区被彻底毁灭,也有像米兰等一些地区似乎完全未受影响。对整个欧洲在—年的鼠疫死亡率,最合理的估计是约为总人口的1/3。

中世纪的欧洲人口用于消化鼠疫冲击的时间,是~年,即5~6代人。这非常接近于后来美洲印第安人和太平洋岛人民对变化了的疫病环境进行更剧烈调适所用的时间。

直到19世纪末,因对跳蚤和老鼠在传播疾病中的作用一无所知,人们的隔离措施并非总能奏效。检疫规定首先在拉古萨(Ragusa,年)、然后在威尼斯(年)成为制度;此后这两个亚得里亚海贸易港的做法,在16世纪的地中海地区被广泛效仿。检疫规定要求,所有来自疫区的船只必须停靠在隔离区,且40天内不得同陆地往来。

年的“伦敦大鼠疫”之后,鼠疫杆菌退出西北欧,尽管它在整个18世纪和19世纪仍活跃于东部地中海和俄罗斯。在控制鼠疫暴发上(无论在年之前或之后),比起发生在欧洲人与动物宿主共存方式中的不经意变化,检疫制度和公共卫生措施所起的作用,显得不那么具有决定性。

欧洲其他疫病方式的变动

其他疫病方式的重大变化也出现于欧洲,或者作为年后鼠疫肆虐的结果,或者作为新疫病随着蒙古帝国的铁蹄在亚欧大陆向西蔓延。最突出的现象是麻风病发病率的减少,而这是黑死病时代之前中世纪欧洲的重要疾病。

欧洲气候的寒冷和日益充足的毛织品供应,使麻风杆菌和热带螺旋体不得不直面生存危机,后者碰巧找到了一条生存通道,即通过性器官的黏膜在宿主间传递感染。该病的症状也随之改变了,欧洲医生在16世纪早期赋予它一个新名字——梅毒。

新疫病平衡模式的重新建立

曾经在年和年上演的那场对微寄生原有平衡的戏剧性冲击,到15世纪末已被成功消解。一个欧洲人口增长的新时代,再度款款而来。

欧洲刚刚从鼠疫等疫病的重创中恢复元气,他们的探险者就于—年令人瞠目地开启了环球航海时代,又为人类带来了一系列新的疫病冲击,这一次的后果影响了整个地球。

瘟疫对文学的影响,也许更为持久而广泛,比如学者们猜测,倡议将本国语作为严肃写作工具的潮流和拉丁语在西欧上流社会的逐渐式微,都因通晓古拉丁语的牧师和教师的大量病亡而加速。

鼠疫肆虐中,一些人被病魔杀掉而另一些人却毫发无损的境遇,使上帝的正义变得遥不可及;面对无章可循的传染和突如奇来的暴亡,上帝以往通过圣礼(即使有神圣的修士来主持)来分赐恩典的做法,也不足以抚平大众心理上的伤痛。在基督教的欧洲,反教权主义并不新鲜;

与僵化萦绕的教会相比,城市政府对恶性疾病的反应相当迅速,尤其在意大利城市当局能以或多或少有效的方式做出反应,体现了他们总体的活力,

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的价值变迁,绝不可能仅仅取决于瘟疫;然而,瘟疫流行以及城市当局应对瘟疫的成功方式,肯定对欧洲意识形态的划时代转变发挥过重大作用。

鼠疫对欧洲以外地区的影响

有大约1/3的埃及人口死于—年的第一次鼠疫暴发,此后鼠疫仍频频光顾尼罗河流域,最近一次则是在20世纪40年代。

拿破仑于年推翻了马穆鲁克统治,由此割断了埃及与黑海沿岸的长期联系,鼠疫也随之大为减少,甚至在年后消失了几十年。

跨越大洋的交流:1—年

从流行病学的观点来看,哥伦布之前的美洲印第安人的患病经历并不重要。除了像有些人仍然认为的那样,梅毒起源于美洲印第安人之外,新大陆的原住民并没有新的传染病,可以向入侵的欧洲人和非洲人输出;与之相反,有着年文明史的欧洲人和非洲人,却带着他们自古以来陆续遭遇的诸多传染病踏上了新大陆,并给美洲印第安人带去了万劫不复的人口灾难。

新大陆遭遇新疾病

新旧大陆之间疫病交流不对等的原因不难找到。与旧大陆的物种多样性和生态复杂性相比,新大陆只是一个巨大的岛屿。

美洲印第安人的文明似乎更接近于古代苏美尔和埃及的文明,没能像16世纪西班牙和北非那样,因时常被传染病侵扰而造就出强健的社会。美洲的驯化动物如同美洲的先民狩猎群体一样,不能支持文明疾病所特有的传染链。当墨西哥和秘鲁的美洲印第安人一旦建立了对外联系,便大规模地成了欧洲、非洲普通儿童病的牺牲者,也就不足为奇。

美洲印第安人对西班牙人和之后漂洋过海的非洲人带来的病原体相当敏感。由此引发的巨大规模的人口灾难直到近来才弄清楚。

生活在这个全球性人口增长的时代的人们,很难想象这种没顶之灾的恐怖情景。即使不像曼丹人和卡亚普人那样彻底消失,而像墨西哥和秘鲁所发生的那样,于年内(即5~6代)人口减损90%,也会带来严重的心理和文化后果:对既有制度和观念的信仰很难经得起如此强烈的冲击,技术和知识亦随之消失;而西班牙人把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带到新大陆,使其成为标准,甚至包括在几百万印第安人一直按自己的标准和习俗生活的地区。

天花与欧洲人的胜利

道德沦丧和生存意志的完全崩溃,在摧毁美洲印第安社会的过程中,无疑扮演了重要角色。有关印第安新生儿因得不到应有的照顾而白白送命,以及印第安人公开自杀的无数记载,都见证了美洲印第安人难以名状的迷茫和绝望。

印第安人第一次接触传染病是在年,当时天花被带至伊斯帕尼奥拉岛并开始攻击印第安人,其产生的伤害相当大以致拉斯·卡萨斯(BartolemedeLasCasas)相信只有人幸存。之后天花从伊斯帕尼奥拉岛启程,又随着年援助科尔特斯的远征军到了墨西哥。

如果没有天花,西班牙就不会在墨西哥取得胜利。墨西哥的天花并没有滞留在阿兹特克的领土上,于年扩散到了危地马拉之后,又继续向南挺进,于年或年侵入印加帝国,其影响之强烈一如在阿兹特克。

在此有两点值得强调。其一,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出于对瘟疫的恐惧,全都相信瘟疫一定是神灵的惩罚。其二,面对无情蹂躏印第安人的可怕疫病,西班牙人却几乎置之度外。

阿兹特克人的诸神和基督徒的上帝似乎达成共识,一起庇佑白人侵略者和他们的所作所为。站在美洲印第安人的角度,迷茫中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对西班牙征服者的屈从了,不管他们的人数如何之少,也不管他们的行为如何之残暴和卑劣。

在天花登陆夺去大约占总人口1/3的生命之后,传染病的肆虐仍未趋于稳定。麻疹紧接着又步天花的后尘而来,在—年在墨西哥和秘鲁蔓延,疫病一路遭遇的都是密集得足以维系传染链不致中断的新人群,频繁的死亡便不难预料。15年后的年,另一种性质不清的传染病又接踵而至,有人猜测它是斑疹伤寒。斑疹伤寒在欧洲人中也许是新病;至少当它于年暴发于在西班牙战斗的军队中时,随队描述它的医生就这样认为,而正是这一描述使得对斑疹伤寒的精确分析第一次成为可能。

印第安人加入并影响旧大陆疫病圈

假如年的瘟疫的确是斑疹伤寒,那么美洲印第安人的加入也开始影响旧大陆人群的疫病圈。

每当曾经与世隔绝的美洲印第安人开始频繁接触外界的时候,循环反复的传染病就在他们的土地上获得了新的活力,四处攻击无助的原住民。诸如,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在17世纪末期开始出现了严重的人口衰减,当时首次留下记载的传染病便暴发于此。80年后,这里的人口减少了90%以上,“枉负”了西班牙传教士竭力保护和照顾其印第安教民的一片良苦用心。

总体来看,美洲印第安人所遭受的灭顶之灾,其规模之大是我们今天很难想象的,因为今天是一个传染病几乎已无足轻重的时代。

在冷冰冰的统计数字背后潜藏的是巨大而漫长的人间痛苦:以往的社会架构分崩离析,旧有的价值体系不复存在,古老的生活方式失去意义。

人类疫病的均质化

由此出现了明显的悖论:一个社会的疫病越多,其传染病的破坏越小,即使相当高的儿童死亡率也相对易于承受。新生一个孩子来取代因病死去的那个孩子,比起猝不及防地经受传染病袭击和面对大批成年人不可避免的死亡,所付出的代价显然微不足道。

我们不难看出,欧洲各地与世界其他地区的交流越紧密,遭遇毁灭性疫病打击的可能性就越小

在世界史的时间标尺上,我们应该把发生于—年的流行病的“驯化”看作基本突破,其直接起因源于那个时代的两大交通革命:一个是由蒙古人发起的陆路革命,一个是由欧洲人发起的海路革命。

新疫病模式对历史进程的影响

在欧洲扩张的整个过程中,细菌的作用与技术同等重要,土著人口的减少以及欧洲人口能够占领如此广大而多样的土地,无不得益于特殊的现代疫病模式。

大炮与帝国官僚的共存,有助于17世纪晚期至今的文明社会人口增长,必须被视作影响全球历史进程的第三个重要因素。

近代医学实践的影响:年—

传统医学与现代西医的出现

在欧洲,以医学院和医疗机构为中心的专业机构,可能决定了对新疾病的更为系统性的反应。相反,医院环境下看病,只是通过恪守古代权威的做法(即使注入新内容也这样声称)来面对近几个世纪的疾病经验。准确地说,即使是欧洲也差不多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在医学上获得对鼠疫相对清晰的认识。

面对美洲疫病造成的后果,欧洲医生的反应像其前辈对鼠疫的反应一样。随着医学基本理论被逐个质疑,唯一合乎逻辑的做法,就是将旧的盖伦理论和新的帕拉塞尔苏斯理论所指导的不同治疗效果进行对比,从中选择更有效的方法。结果,欧洲医学实践的发展水平,迅速超过了其他所有的文明传统。

直到年之后,医学技术与医疗机构才开始对人类存活和人口增长产生大规模的影响。

天花接种的出现与传播

年天花接种被引入英国,次年皇室儿童接种成功。在欧洲大陆,公众对天花接种的抵制持续得更长。反对者批评这种方法既是对上帝意志的干预,又是在健康人口当中肆意传播危险的传染病。

有意思的是,天花接种在美洲的英国殖民地,早在18世纪就已经很重要了。在美洲,疾病杀死成年人的可怕场景经常在印第安人当中重演;像在英国的一样,殖民地农村和小城市的社会结构,非常容易受到间歇性疫病的影响。

在西属美洲,官方采取预防印第安人遭受天花打击的措施,是在爱德华·琴纳(EdwardJenner,—年)发明了牛痘接种法,并在西班牙本土得以确认后才推广开来。

在基督教欧洲的其他地区,对天花的医学控制与法国的情形更接近,直到年后才初见成效。

在整个阿拉伯半岛、北非、波斯和印度,天花接种似乎已经为民间所了解和实践。

在18世纪,个人和政治的偶然事件、科学和专业的组织力量,以及知识阶层中全面扩大的交流网等诸多因素汇聚在一起,加之欧洲医生的努力,使得天花死亡率急剧下降。

霍乱流布世界

霍乱的全球传播,最初,而且从许多方面来说最重要的表现是工业化带来的疫病模式改变。长期以来这种疾病一直是孟加拉的地方病,不时以流行病的方式从这里传播到印度和邻近地区。

霍乱是烈性传染病,由一种可在水中生存数周的病原体——霍乱弧菌所致。如果霍乱弧菌被吞下又没有被酸性胃液杀死,它就可以在碱性的肠道内迅速繁殖,往往在初病的几小时内产生剧烈反应——腹泻、呕吐、发烧乃至死亡。

年当霍乱第一次袭击开罗时,该城大约有13%的人因此命丧黄泉。

年,当一场霍乱大流行横扫加尔各答腹地时,该病第一次引起欧洲的注意。英国的船只和军队也在加尔各答出现,他们从那里进进出出,又把传染病带到了陌生的地方。除了陆地传播,更猛烈的是海路传播,船只在—年间把霍乱传到锡兰、印度尼西亚、东南亚大陆、中国和日本。

年,一场新的霍乱出现于孟加拉,又迅速沿原来的线路折向南俄罗斯。随着俄罗斯对波斯的战争(—年)、对土耳其的战争(—年),以及—年镇压波兰起义等一连串军事行动,又把霍乱于年带到巴尔干,从这里再由船只传到英国。来年霍乱侵入爱尔兰,爱尔兰移民又把它带到加拿大,并南下美国(年)和墨西哥(年)。

年,霍乱在穆斯林朝圣时的麦加出现了。早为印度所熟悉的疫病传播方式不可避免地重演,但这一次所波及的地理范围却要广阔得多,因为穆罕默德的信徒们回家时,或向西至摩洛哥,或向东达棉兰老岛(Mindanao),或在两者之间。此后,直到年霍乱在麦加和麦地那的最后一次暴发之前,这种可怕的瘟疫一直与穆斯林朝圣活动结伴而行,

伊斯兰社会长期任由鼠疫折磨,认为欧洲的检疫制度是可笑的,但对于埃及和受影响的其他伊斯兰国家来说,霍乱带来的死亡如此出其不意又是如此可怕,所产生的社会震动几乎与欧洲并无差异。他们的医学或宗教传统都无法应付。霍乱引发的普遍恐慌有助于人们对伊斯兰世界传统领袖和权威者产生质疑,并为其接受欧洲医学铺平道路。

第一批被发现的病原菌是炭疽病杆菌和结核病杆菌,分别由巴斯德于—年间和科赫于年发现。

18世纪早期,法国皇家医院和医护学校。18世纪70年代,一个现代的特殊医护部队建立了,其关键的创新是医生可以全职服务于新建的军队医疗机构,像一般军官那样晋升军衔。而不再像从前,只是在出现危急情况或迫在眉睫的战争时,才临时应召入伍。

现代医学与卫生制度大放异彩

自大约0年前出现城市以来,到1年,世界城市人口才第一次能够不依赖农村移民而自我维持甚至有所增长。

在军事医学中堪称先进的不是免疫的观念,而是免疫被用于所有传染病,以及针对不同传染病而设计免疫程序的系统方法。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通过食物配给提高健康水平,是这种管理创新的另一个了不起的副产品。

国际性的官方医疗组织可追溯至年,当时一个国际公共卫生机构在巴黎成立,年,更为雄心勃勃的新的世界卫生组织组建成立。借助有力的政府支持,世界卫生组织开始把最先进的科学的医学知识应用于落后地区,只要当地政府愿意提供配合。

一个引人注目并具有讽刺意味的现象是,出现了因清洁过度而引发的新疾病,突出的例子是20世纪急性脊髓灰质炎的日渐流行,尤其是在格外注重卫生细节的阶层当中。

历史的启示

技术和知识,尽管深刻改变了人类的大部分疫病经历,但就本质上看,仍然没有也从来不会,把人类从它自始至终所处的生态龛(作为不可见的微寄生关系和一些人依赖另一些人的巨寄生关系的中介)中解脱出来。

假如我们能像了解过去那样,努力地预测未来,那么,对传染病的影响就绝不能置之不理。技能、知识和组织都会改变,但人类面对疫病的脆弱,则是不可改变的。先于初民就业已存在的传染病,将会与人类始终同在,并一如既往,仍将是影响人类历史的基本参数和决定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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